浙江省嘉興市范蠡湖
斜倚在亭中的柱子上，初春的風微微地吹著,，撩動著耳際的發(fā)絲,，癢癢的。手指摩挲著粗糙的欄桿,，微涼地感覺通過指端傳到心底,。暖洋洋的太陽透過云層照過來，波光粼粼的湖面在陽光下閃著一層層的金光,，竟有些晃眼了,。澄澈見底的湖水中有著幾條優(yōu)哉游哉的小魚，模糊的身影在湖面上晃晃悠悠,，似是一面古銅鏡,，將我的心神攝了進去,。或許千年前,，他們倆也在這范蠡湖旁看著這一汪湖吧,。
“夷光。你看今日我梳理頭發(fā)的技藝可是嫻熟了些,？”范蠡一手持一把如墨般的發(fā)絲,，一手緩緩用手梳理著?！班?，可是嫻熟多了。記得第一次的時候,，你那笨手笨腳的樣子,，可是將我的頭發(fā)扯下一大把來呢?！蔽魇┼街?，嬌嗔道。暖暖的陽光從窗牖中透進來,，映在西施雖未點粉黛的臉上顯得格外地瑩白如玉,。眉若遠山，眼似水波橫,，唇不點而紅,，眼目流轉(zhuǎn)之間是那如水般的溫柔?！笆前?。當時太過笨拙了。誰讓我一見你就手足無措呢,？第一次面對你的時候,，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？”“那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樣子嗎,？”“當然記得啊,。”范蠡俯下身子,，貼著西施的耳際慢慢地說著,。“那是一個春天,。我處理完公務(wù)，閑來無事泛著小舟任意東西,?；蛟S是我們之間有緣吧,。竟然讓我漂到了苧蘿村。那邊是真的美,。溪水澄澈,，綠樹成蔭，鳥聲婉轉(zhuǎn)在耳際,。我似乎就要醉在那片山水之中了,，但是你的身影就像驚鴻一般閃現(xiàn)在了我的眼前。烏發(fā)松松地籠在耳際,，皓腕執(zhí)著薄薄的紗在水中漂洗著,，那就是一幅畫啊?！薄霸瓉砟氵€記得,。”西施聽著范蠡的闡述,，微微閉上了眼,。“但是那是二十年前的西施,，而不是現(xiàn)在的西施了,。”淚水緩緩從眼角滲出,，順著臉頰出來,。
“夷光，夷光,。你還是九年前的夷光,，那個對著我微微一笑的夷光。什么都沒有變,。那九年就是一場夢,，我們都忘了吧。當年的我們有太多不得已,，家國覆滅之際,，我不能為了自己，為了我們,，就放棄越國那么多的百姓,。夷光，是我對不起你,。我不該將你,，不該將你……”范蠡捧著自己的頭痛苦地回憶道。“少伯,，我沒有怪你,。只不過人世坎坷，你我要承擔的東西太多了,。你總是要把所有的擔子都放在自己的身上,，哪怕是心中有千般苦，也不向我說,。那九年確實像一場夢,。我要每天虛偽帶著面具迎合著夫差，說著我不想說的話,，笑著我不想笑的面容,。但是其實你更苦。我不過是以身報國,，而你確實以心報國,。每每聽到大王對著夫差卑躬屈膝之時，我知道你和大王都在忍耐,，都在等待,，等待光復(fù)河山的那一刻……”
“幸而，我們都等到了,。你看現(xiàn)在越國不是經(jīng)過十年生聚,，報了檇李之仇，正蓬勃發(fā)展嗎,？”范蠡緊緊摟住西施,，嗅著她發(fā)絲上的香味?！吧俨?，你是功臣。難道不后悔嗎,？和我一起隱居在這里,，泛舟五湖，做一個平頭百姓,，你不后悔嗎,？”“夷光，和你在一起,，我怎么會后悔的,。有你萬事足，何況其他,。我們以前為了家國已經(jīng)犧牲了二十年,，人生還能有多少二十年呢,？再說大王是只可同患難，不可同享樂之人,。飛鳥盡,，良弓藏；狡兔死,，走狗烹。只怕文種兇多吉少啊,。我也勸過他,，但是他不聽。但是路是自己選擇的,，我想他不后悔,，我選的路我也不后悔?！迸年柟庹赵趦扇讼嘁老噘说纳碜由?，投射出兩道長長的身影。
許久,，西施動了下,，用手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，說道：“真是的,，說要給我梳頭研妝的,？怎么說到這里了呢?？?，給我梳頭吧?！薄昂?，好，都聽你的,?！狈扼灰荒樞σ獾乜粗魇闷鹗嶙泳従彽厥嶂?。柔順的發(fā)絲在梳子的縫隙間劃過,，一縷縷反射出一道道太陽的光線?！澳憧?，我今日挽的發(fā)髻如何？”西施捧著鏡子,，端詳了下,，靈巧的眼睛轉(zhuǎn)了一下，含著笑道：“還可吧?！薄斑@還只能算還可,，看來我少伯梳妝之路是何其漫漫啊?！薄昂昧?，快給我研妝?！薄昂?，遵命。夫人,?！狈扼蛔隽艘粋€長揖。
拿起眉筆,，蘸取黛粉,，輕輕柔柔地點綴在眉間。拿起胭脂,，在兩腮上慢慢勻開,，輕柔的手法似乎怕西施化了一般?！澳憧?，可好？”范蠡舉著鏡子,，一臉自得,。”“好,，好,。那以后都是你化了。沒想到越國堂堂上將軍隱居在檇李一湖邊,，不拿吳鉤,，反拿眉筆，傳出去真真要被人恥笑了,?！薄靶τ秩艉危抑灰?，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,。前二十年我們?yōu)榱思覈竺娴娜兆颖闶俏覀冏约毫?。夷光,，我們就在這湖邊住下來,，不問世事?？纯春?，捕捕魚，就這樣終了一生吧,。你說好嗎,？”范蠡盯著西施的眼睛問道。西施也定定地看著范蠡,，嘴角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,，緩緩道：“好?！?/p>
“嘩?！睆拇芭_潑出一盆水,，濺起一層浪。
“夷光,，你看,，這里的螺螄怎么了？怎么是五彩繽紛的,？”“對啊,，怎么回事？以前還是青色的,，怎么成了五顏六色的呢,？”西施和范蠡盯著澄澈湖水中五彩繽紛的螺螄沉思著?！拔抑懒?。定是你每日的胭脂水倒入湖中，湖中的螺螄飲了這胭脂,，也如你這般嬌艷可人了,。哈哈哈，好螺,?！狈扼慌闹X袋說?！笆菃?？”西施聽了這話抿嘴一笑。那淺笑的模樣印在微波蕩漾的湖水之上更為搖曳生姿了,。
那汪水還是那汪水,，還是那么澄澈,，似乎透過那一汪水就可看見當年范蠡和西施相偎相依的身影。歲月悠悠,，什么都沒更改,，只不過當年的水沒有名字，但是此刻它有了名字,，叫“范蠡湖”,。悠悠湖水，流淌千年,，依舊在述說當年烽火之后的沉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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